春日午后,在和暖的阳光里,拿起一本书慢慢来读,不论是火热的诗句亦或是沉静的哲思,都让我很享受那一刻的安宁与似水般日子里的平静,以及对春风煦日满怀的深深感激!沉寂中,我似乎能看见尘起尘落的声声叹息,还有蓝天上面舒卷的云层在自由地游弋,如思绪一般地漫无边际,了无牵挂。心里不再有风起云涌,意念中的风花雪月亦如美丽的神话,化作笔端飞舞的彩蝶翩然离去。
春天,是适合做梦的季节。万物生长,梦也悄悄地生发。像惊蛰这个节气所描述的,天气变暖,春雷萌动,钻到泥土里越冬的小动物被春雷所震,苏醒了便也出来开始活动了。记得很久了,也许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做梦的吧。那时候的梦是孱弱的,也许是因了小时候奶水不足,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孱弱的原因吧。上学以后的梦,我总是在奋力奔跑,或是在去学校的路上,担心迟到而凌乱的脚步,匆匆中却偏偏一脚踩空,掉下了一处高高的悬崖,于是被惊醒了。有时候会梦中哭醒,醒来时眼角真的会挂着两行冰凉的泪珠。母亲说梦是反的,我宁愿相信梦真的是反的。但是我在梦中从炕上掉下来却是事实,而且摔坏了脚腕,父亲背着我去找邻村一个赤脚医生医治,我趴在父亲的背上,哭着蹬着,一只鞋子掉了也不知道。医生是一位老婆婆,她捏在我脚上的手劲大得惊人,根本不像一位老人骨瘦如柴的手所能使出的力度,我哭得撕心裂肺。神奇的是,等从那位医生婆婆家里出来的时候,我的摔脱臼了的脚腕已经恢复如初了,想想从炕上掉下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那是做梦滚落掉下来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父亲的教导让我不敢在这样的季节里恹恹思睡,继续我的美梦了,但是梦好像生活的影子一样与我相伴,不离不弃。我时而梦见小小的房间角落里有许多的网,我走不出去,我被绕进了网中央,根本无法挣脱出来,我很恐惧,于是大喊,把自己喊醒了,醒了以后全身汗津津的。那时候,父母常常不在家,父亲除了白天教书之外,为了让日子过得宽裕些,他还利用木匠手艺晚上加班打造简单的日用家具拉到镇上去卖了换钱,母亲也要帮忙。于是每隔几天,父母就要起个大早拉上打好的家具去离家很远的镇上寄卖,家里就剩下我和哥哥。我很害怕,父母一走,我就睡不着了,哥哥什么也不怕,他总是睡得很沉很沉。他起来后就跑出去了,而且总是嫌我像跟屁虫,不愿意带我玩,一天下来除了肚子饿了他才回家,其余时间总是跑得不见人影。直到很晚,父母才回到家里,我就告哥哥的状,于是母亲去舅家请来了姥爷来家给我做伴,因为我的爷爷奶奶在我还小的时候就相继离开了我们,姥爷来家里住几天,妈妈会做豆花给姥爷吃,闻着可香了,可妈妈舍不得给我们吃,她说姥爷年纪大了,没吃过啥好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喜欢在晨光熹微的早上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睡大觉,父亲说我胸无大志,母亲说我学习也很累,就多睡会儿吧,于是我的梦总也做不醒。长大后,梦不再纠缠在上学和玩耍上了,五彩缤纷的梦境有时候像童话世界一般炫目,比年少的时候更丰富更奇特,这也许是对我无色无味的童年些许美好的弥补吧。用弗洛伊德对梦的解析来说,梦是身体成长的标志。梦未醒,人自然是长不大的。
成长对一个人预示着褪掉层层的包裹与束缚,用一种新的视角去认识世界,解读生活,从而超越自己。就像冬眠的虫子在阵阵春雷中慢慢苏醒,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冬季过后眼前出现的这个新世界而欢欣鼓舞,跃跃欲试,于是它褪掉一个冬季下来裹挟的沉冗而厚重的外衣,复归一个全新的自己,从此,虫子开始了它新的生活。
春日里,一切生命都在悄悄地孕育着,种子在发芽,万物在成长,梦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