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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曲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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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告 别》

2020/06/30 作者:郑金侠  点击数:

时  间:解放战争时期。
地  点:关中西部农村。
人  物:石  头——男,23岁,解放军战士。
        秀  秀——女,20岁,石头媳妇。
 
[幕启:夜幕下,石头一身戎装背着长枪,左看看右瞧瞧,悄悄地上。在自家门外,看看四下无人,透过门缝,窑洞里有隐约的灯光透出。静谧的农家小院,他怕任何一点动静惊动左邻右舍,便没有上前敲门,而是拾起一个土坷垃往院子里扔去,一探虚实。
[窑洞里有炕,炕上有小桌,桌上有煤油灯闪烁。秀秀听到院子有动静,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大概是只野猫溜进了院子吧,她低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儿。
石  头  (轻拍门,低声唤)秀秀。
秀  秀  (再次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侧耳静听)谁啊?
石  头  (低声)是我。
秀  秀  你是……
石  头  (低声)秀秀,是我呀,快开门。
[秀秀突然听出好像是石头的声音,又惊又喜,欲开门又止步。
秀  秀  (故意)你是谁?这深更半夜地,有啥事明天再说……
石  头  哎呀,等不了明天。
秀  秀  等不了也得等!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再说,我也要睡觉了。(说着准备吹灭桌上的煤油灯)
石  头  我是石头,你还没听出来?
        [其实秀秀早拉开了门栓,石头猛一推门,没想到摔了一个跟头,吓得秀秀急忙将石头扶起。石头上前拥抱秀秀,秀秀忙帮石头将枪取下靠在一边。
秀  秀  (嗔怪)你……你咋回来了?!
石  头  想你了。
秀  秀  心里还有媳妇哩?
石  头  现在除了爹娘,就剩下想媳妇了。
秀  秀  (拥抱)石头这个名字太硬,你的心肠又这么软!那你在战场上到底是勇敢还是个软蛋?快给我讲讲?
石  头  连长说我朴实厚道,打起仗来冲锋在前,是个勇敢的硬汉子!
秀  秀  真的?
石  头  当然,那还能有假?
秀  秀  我的石头哥就是个硬汉子!(在石头脸上亲了一口)
石  头  等打完了仗,我就天天陪着你!再不用这么牵肠挂肚的。[石头拉秀秀的手,一起坐在炕边。
秀  秀  你这次回来能在家多待几天不?
石  头  嗯……
秀  秀  (激动)你……同意啦?
石  头  (用手去捂秀秀的嘴)小点声,不能让人听见。
秀  秀  咋啦?还怕人听见?
石  头  那还敲锣打鼓,宣传宣传?
秀  秀  那倒不至于,可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石  头  不是的,秀,你不懂!
秀  秀  我咋不懂?你当兵是去打仗,为咱老百姓翻身得解放,光荣得跟啥一样。
石  头  秀秀进步了!看来在家学习了不少东西?我们不光要解放咱的家乡,还要解放整个大西北,解放全中国。
秀  秀  你当兵是进步,我也不能落后呀!你离开家以后,村上组织了识字班,我参加了。隔壁李嫂,她是咱村妇女主任,她也经常教我,我们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经常组织起来学习先进思想哩。
石  头  看来我的秀秀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秀秀了!
秀  秀  那你回家了咋还怕人知道?偷偷摸摸的,我看你咋像做贼一样?
石  头  县城刚解放,我们还要往南去,队伍今天晚上在咱村几里外宿营,离家近了,我就想着回来看看你。马上就得走。
秀  秀  马上就走?
石  头  嗯,明天……
秀  秀  明天怎么了?
石  头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秀  秀  在哪里?
石  头  渭河北岸,离咱这儿不远。
秀  秀  要打仗了!那你咋这个时候跑回家?
石  头  几个月没见,我回来看你一眼。
秀  秀  (看石头欲言又止,猜疑)难道,你是跑回来的?
石  头  当然了,这一路赶得急,你不知道,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秀  秀  你真是跑回来的?才偷偷摸摸不敢见人?
石  头  我怕惊动别人,那不就麻烦了吗?
秀  秀  麻烦?自从你当了兵,离开了家,村里老老少少都很照顾咱们一家,要说麻烦,那是咱给大伙添了不少的麻烦。
石  头  咱村我们几个年轻人去当兵,大伙都把我们当成自家的娃对待哩。
秀  秀  石头哥,我看你还是赶紧回部队吧,咱做人坦坦荡荡的,不做偷偷摸摸的事。难道,你是怕了?(看到石头的枪)你是怕拿枪?
石  头  我不怕,当兵打仗就得扛枪。秀秀,我有时候想,真希望有一天不是拿枪去打仗。
秀  秀  打仗不拿枪拿什么?
石  头  (摸了摸后脑勺)我也说不好,反正不打仗最好,前提是大家都能像一个村里的人一样和和睦睦地相处就好了,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秀  秀  (觉得石头的话似乎是对的,又不知对在哪儿)你相信,我就相信。只要你不是因为怕才跑回来。
石  头  勇敢坚强的石头怎么会怕?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秀  秀  我当然相信你!你拿枪的样子,一定很威武!
石  头  (骄傲地)那是!
秀  秀  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走?我去给你准备在路上吃的。
石  头  让我再看看你。
秀  秀  还没看够啊?那你明天一大早走行不?
石  头  不行!部队后半夜开拔,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我……这就走。
秀  秀  哦!那你快走吧。明天要上战场,你现在应该在部队。你是解放军,怎么能跑回家看媳妇?
石  头  解放军怎么就不能想媳妇?就不能回家看看?
秀  秀  别喊,让人听见了……
石  头  我才不怕,我回家看媳妇,有什么怕的!
秀  秀  你也不害臊!都像你一样回家看媳妇,谁还去打仗?
石  头  (秀秀责怪,石头去拉秀秀的手)我在战场上有多威武,你没见过,我就不说了。(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讲)那子弹在身前身后嗖嗖地飞啊,我总是跑在最前面,反应快,子弹打不到我。下次,我给你讲讲我们部队英雄连的故事?
秀  秀  现在就讲。
[煤油灯下,小两口亲密无间地说着,似乎战争早已经远去。
石  头  秀秀,我怕这一走再也见不到你了!
秀  秀  (去捂嘴)胡说!你一定能回来的!我还没听够你的英雄故事呢。
石  头  我的故事可多了,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秀  秀  我不想让你走,可是你是去当兵去打仗,这敌人还没有消灭,至少还没有打跑吧,你自己倒先跑回来了!
石  头  我……
秀  秀  你忘了当初去当兵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石  头  为咱老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这个我咋能忘了!
秀  秀  那你还不赶紧走?
石  头  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嫁给我后悔过吗?
秀  秀  嫁给你是我的福气!咱俩青梅竹马,我那么信赖你,你就是我托付一辈子的人。
石  头  秀秀,说实话,咱村里和我一起参军的六个年轻人,黑娃他们四个都已经牺牲了,另一个栓虎,在战斗中负伤,已经躺在了战地医院,就我一个暂时还算是浑全。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有一天缺胳膊少腿的样子,我也怕看到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场面,不想看到战友一个个地在我身旁倒下去,我不想死!我……(哽咽着)可子弹不长眼,也说不定哪天我也……
秀  秀  石头哥,你不会的!你不会的!(抱住石头)
石  头  (擦了把眼泪,拉住秀秀的手)我不是害怕上战场,我也不是孬种!我就是想你了!秀秀,跟给你说说心里话, 我这上战场就更有劲儿了。
秀  秀  我知道,你是我的石头哥,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保护神!你那么勇敢,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回来!
石  头  (低了头)秀秀,我……
秀  秀  你是不会变的,我相信你!
石  头  我没变!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秀  秀  可是,你这样跑回来,哪里还像个解放军的样子!
石  头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秀  秀  (转身从炕上的针线簸箕里取出一把剪刀)我……
石  头  (惊起,上前欲夺)秀秀,你这是要干啥?你别犯傻!
秀  秀  我要做衣服!
[秀秀生气,不理石头,准备继续手里的活,却突然干呕起来,石头急忙将她扶住。
石  头  秀秀,你怎么了?
秀  秀  (喘气)我……有了。
石  头  你有啥了?
秀  秀  我怀上了,都几个月了。你这一走几个月,我还没告诉你。
石  头  啊?真的?
秀  秀  这还能有假!傻瓜!
石  头  咱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抱住秀秀又轻轻地放下)
秀  秀  可是……你马上要走了。
石  头  (扶秀秀坐在炕边)我有儿子了!你现在一定要注意身体!自己要当心啊!
秀  秀  你这就要走了,谁来照顾我?
石  头  秀秀……可是……
秀  秀  (犹豫,迟疑地看着石头,忽然拉住石头的手)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石  头  我是解放军战士,大战在即,我应该在部队,在战场上。等解放了咱的家乡,解放了大西北,我再踏踏实实地回来和你,还有咱们的孩子团聚。
秀  秀  你不知道,我在怀孕的这几个月里,总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石  头  你刚才不是还催我走……怎么……你……
秀  秀  (激动地)孩子他爸!
石  头  秀秀……
秀  秀  (拉住石头)我……现在真不想让你走了。
石  头  我们连长经常教导我们说:舍小家,为大家!
秀  秀  你们连长成家了吗?
石  头  连长的儿子都五岁了。
秀  秀  他不怕上战场不怕牺牲吗?
石  头  不怕!我们上战场之前大多都会给家里写封信。虽然我不会写信,但是我见连长给他媳妇写的信了,连长说如果有一天他牺牲了……就让媳妇改嫁,把孩子养大。秀秀,如果哪一天我,我不幸牺牲了,我和连长一样,你……也可以改嫁!
秀  秀  (抱住石头,制止他说下去)不,石头哥,我要你好好地活着,等你打完了仗,我们一家要团团圆圆的。
石  头  好!你等我回来!秀,我现在赶回驻地,能赶上部队开拔,赶上这场战役的第一声枪响。(背枪准备下)
秀  秀  (给石头整好军装)你快走吧!小心我又改变主意!
石  头  (转身又折回)其实,我回来是为了一件事。
秀  秀  什么事?
石  头  (解衣服)秀秀,你来看。
秀  秀  (阻止石头)你?
石  头  (从肚子上解下来一件大红的裹肚)这是你送我的,我一直戴着它。
秀  秀  (抚摸这块带着丈夫体温的裹肚,上面有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并蒂莲花)石头,你一直戴着它?
石  头  我一直戴着!你说过,它能保护我肚子不受凉,能保证我有个好身体,一看到它,我就像看到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秀  秀  石头!
石  头  我多么希望我一辈子都戴着它!可是……我还是把它交给你保管吧。
秀  秀  (哽咽)石头!
石  头  你先替我保管着!我把它带回家交给你,干干净净地交到你手上,你给我留着!如果我牺牲了,就留给我们的孩子!毕竟,这块裹肚上面有我的体温。
秀  秀  不,它是你的护身符,它能保护你。你一定要戴上它。
石  头  你就是我的护身符,我已经把你刻在这儿了!(砸胸)秀秀,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爹娘,还有咱们的孩子!等打完了这一仗,我就回来看你!我一定会回来的!(挥手转身下)
秀  秀  (哭)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等着你!
        [随之,冲锋号响起,一阵轰隆隆的枪炮声铺天盖地而来,四天四夜之后,枪炮声逐渐稀疏,停顿下来,大地重回寂静,残阳如血,一片安宁景象。
[画外音: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结束了,我军最终赢得了胜利,这就是扭转西北军事形势的战略大决战——扶郿战役。
[石头在战斗中冲锋陷阵,英勇牺牲。
[一件大红的裹肚从远处滚滚的麦浪上空飘然而出。
        [闭幕。
 
 
[作者简介]
郑金侠,岐山县枣林镇人,毕业于西北大学,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著《周都岐邑》,在《传记文学》《延河》《散文选刊》《陕西日报》《宝鸡日报》等发表作品百余万字,部分作品入选《宝鸡文学六十年》《高中生阅读》《西北文学》等。获第七届宝鸡市委市政府优秀文艺创作奖,入选陕西文学艺术创作百名人才计划,宝鸡市拔尖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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